雜徒
過去幾個月，兒子在不同時間送了我們禮物，給我一個手錶，給媽媽一條圍裙。跟他說過多次，不要再送什麼東西了，我們沒有任何需要。然而這兩樣禮物，我們一定要收下，因為上面有我們的名字，是「個人化」的禮物，不好轉送。
年輕的時候，有好幾樣禮物，都刻有我的名字，有一支原子筆，是祝賀我高中畢業。送我的阿姨，今年九十多歲安息主懷。另有一樣很特別的禮物，是幾層布料裝訂成的小書，上面是手工繡成的字，取自聖經所記聖靈的果子，提醒我要在九種品格上，讓神不斷改進，那是團契小組在我來美留學時給的送別禮物，他們分頭進行買材料，設計，縫製，然後在成品上繡上我的名字。
後來結婚，新郎新娘交換戒指，那時我們兩人的經濟能力都有限，但能買到金戒指。多年下來，戒指外頭的花紋已經磨平，但裡面刻有結婚日期的數字還是很清楚。
這些禮物，不在乎值多少錢，但都有紀念價值，而且記得的，不是單單接受禮物那時，彼此的友誼或親情，乃是現在仍持續的關係。個人化的禮物，也令人想起送禮者所花的心思，預先想到送什麼，挑選合適的款式，然後請人刻上名字。送禮者，也期望這份禮物永遠屬於我，被我珍惜。
其實物質東西，是不可能存到永遠的，隨著人生的變遷，東西會有遺失的一天，也會有破舊的一天。人與人的關係和感情，豈不也會發生變化？當兩個人已經走上不同的路，再怎麼個人化的禮物都顯得沒意義，反而看到會令人心酸。我曾經收過一隻布公仔小象，是手工縫製的，上面不是繡著我的名字，乃是送禮者的名字。失聯多年後，我發現她已經離棄丈夫和女兒，甚至叛離基督信仰，我也就不再保留那件贈品。
有時候逛二手店，會發現有些公司分配給員工的外套，也有印上球隊和隊員名字的球衣，衣服看起來是全新的，大概是員工離開了公司，或球員從學校畢業，不再以屬於該團隊為榮。我猜想，這些衣服可能會長期掛在衣架上，乏人問津。
但凡個人化的物品，都表示送禮和收禮雙方的關係，比一般友誼為深。奇妙的是，當雙方的關係維持多年，甚至比送禮的時候更密切時，已經不需要再彼此送禮，不需要通過物質表示敬意愛意。一通電話，一兩句問候的話，見面時來一個擁抱，足以表達情誼。若同在基督信仰裡，在禱告彼此紀念，更能體會到，世上沒有任何東西，比「聖徒相通」更寶貴。
